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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翁主挽 清 · 赵显命
五言排律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归鹿集
须信王姬贵,乾文早告凶。
珠圆方欲吐,玉碎忽成空。
考德徵周化,纡恩冠巽宫。
处恭箕帚内,友乐瑟琴中。
衿佩无良袂,饼汤候射蓬。
楼箫谐啭凤,泥印失飞鸿
机冷银河月,花残沁水风。
九原犹孝思,应虑损宸衷。
盱眙守余汝彊碑记咸淳三年三月 南宋 · 曹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民国《安徽通志稿·金石古物考》卷一三
庆元左揆余忠肃公曾宣命□□□觇乖乱。
子敏公嗣其志,以嘉定辛未□膺华遣,崇先烈也。
经从岁月,炳炳在兹。
后五十七年,曾孙汝彊适守是邦,赞□馀日,领僚友金陵朱□□□□□□□泗之摄倅□山曹镇游□□□□名□其子弟宾客从。
方俛仰□此间□□然□引今昔,使人激发,不知所□。
一门圭璧,前辉后映,顾淮汴风云,为□景□孰不曰伟哉!
咸淳丁卯清明日曹镇□□。
静翁墓志铭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五、《洺水集》卷一四
公讳仁,静翁字也。
幼警敏嗜书,壮游辟雍,一时师友皆海内英茂。
异时余公端礼、谢公深甫当国,奇公才,欲以异恩畀之,公谓儒科可芥拾也,辞焉。
夙与伯、季俱学,伯为丙辰进士,公则屡试屡却,然却益厉,晚弥笃。
每语其子曰:「学以经为菑,史为穫,决科之词抑末耳」。
噫,斯足以见公之学矣。
公之大父勇义秉正,以长者称里中,庞眉皓发,雍容期颐。
公左右侍,跬步弗去,夜则侍其父卧大父旁榻,族䣊称其孝。
倜傥有大志,然慈厚根诸天,窭者赡之,疾者药之,殁者槥之。
至若赈孤恤遗,蠲租折券,砥道筑桥,病且革犹谆谆以授其子。
子亦能绍其志,成其事。
夫名以自况,公真能称其名者。
然称则宜寿,顾数止《易》卦,非大钧时不可测者邪?
比岁以来,承流宣化之道缺,人以讼为能,公晚岁讲学益明,阅理浸多。
其居乡也恂恂侃侃,有东州伏不斗之风。
至于人之有讼,则必晓之以理义,譬之以祸福,往往闻者为之止熄。
学不施于政而行于乡,下焉有功于里闬,上焉有助于有司,学之有益于人也大矣。
人羡久生,将以为学,生而不学,何以生为哉?
此公之尤可书者,书之所以为世法也。
平生为词章,有《静轩杂著》。
曾大父师心,三舍贡士
大父士通,保义郎
父弼,迪功郎
世居海宁临溪,娶程氏,有淑称,先二纪卒。
二子曰光,曰炎。
女适进士朱梦发。
汪真,孙女二人。
公生于绍兴己卯孟秋十日,终于嘉定壬午腊月三日
二孤将以甲申仲冬初浣,葬君嘉善乡吴芳源,治命也。
走书吴山求铭焉,某与公为世姻,且相好也,铭可已?
乃次第铭之。
铭曰:
上承太伯休绪兮,千岁蝉联;
下开云来之庆基兮,瓜瓞其绵。
祖阡之旁,吴芳之源。
山嶙嶙而矗矗,水洄洄而涓涓。
宁羡乎八龙之杂集,且观双凤之翔搴。
施不薄则报不廉兮,吾固上质之苍然。
诏尔后人兮,益思所以承其休而寿其传。
余端礼知枢密院事绍熙五年十二月十四日庚午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宋宰辅编年录》卷二○
朕惟兵权总于枢筦,孰当魁柄之隆;
时望畴于政途,兹得鸿儒之旧。
诞扬成涣,庸示殊褒。
具官余端礼端重而裕和,宽闳而肃括。
受知烈祖,忠备罄于论思;
祗事上皇,功尤多于调护。
召从家食,擢位天官
出分师阃之雄,来贰机庭之邃。
庙谟默契,帝眷深深。
逮予纂绍于邦图,乃命参陪于揆路。
不改有常之度,愈坚匪懈之诚。
是用晋掌本兵,式资远略。
既有加于邑赋,仍真锡于井腴。
用耸群瞻,茂昭异数。
噫!
国家是时及閒暇,岂武备之可忘;
道德之威成安强,斯壮猷之有赖。
其思励翼,以副倚毗。
余端礼左丞相庆元二年正月十日庚寅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二、《宋宰辅编年录》卷二○、《永乐大典》卷一二九七○
有熊之佐,风后配夫上台;
天乙之兴,仲虺居于左相
惟朕躬之冲菲,奉慈训以纂承。
置器于安,将保基图之固;
涉渊攸济,不忘宵旰之勤。
仰慕帝王之盛隆,俯思俊哲以翊赞。
畴若予采,有能奋庸。
惟时次辅之贤,佑我初元之政。
久膺钜任,兹陟冢司
扬于王庭,涣其大号。
具官余端礼笃厚谨禔身之行,忱诚坚许国之心。
在《坤》爻则包黄裳之文,于《鼎》象则安玉铉之节。
宽而,柔而立,德能彰吉而有常;
茂而间,深而通,事每并行而不谬。
早被孝宗之眷,复膺太上之知。
连六官,出入三觐。
甘盘旧学,常保乂以有殷;
君陈东郊,繇分正而入告。
擢在本兵之地,适逢内禅之
宗庙以安,既共参于大策;
奸邪不起,复有赖于忠臣。
予嘉乃勋,爰置诸右。
而能深戒擅事吝权之失,备殚任公竭节之劳。
山甫柔嘉,夙夜匪懈于补衮之缺;
安世谨密,从容甚近如骖乘之时。
至于坏植散群,遂良登杰,奋发虽繇于予断,矢陈悉本于汝谟。
国是既明,士风寖革。
阴阳顺序,年谷以
夷狄脩和,边鄙不耸。
将究弥缝之用,可无褒进之恩?
惟兹元宰之崇,无若昭文之重。
久虚席而不拜,盖得贤而后居。
佐天子理万几,俾颛持于魁柄。
长史两府,庸并建于弼臣。
庶志虑之合同,于事功而协济。
规摹已定,要当力底于大成;
朋比既袪,罔或轻摇于浮议。
副朕所望,在卿优为。
爰超赐位之阶,以作群公之表。
衍其采食,丰厥真畲,以彰体貌之隆,以厚股肱之寄。
于戏!
无疆惟休,无疆惟恤,敢忘受命之承;
克艰厥后,克艰厥臣,遹观敏德之乂。
尚思棐迪之笃,远迈明良之康。
惟用劢于我家,终有辞于永世
杨龙图妻恭氏墓志政和三年七月 北宋 · 魏介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
夫人恭氏,开封人
天资纯厚,二十二岁来杨氏,事龙图公甚谨。
踰年,生子祖仁
八月龙图公薨。
夫人不忍去,鞠育教诲,以至成人。
莅官不苟,累升为大夫,夫人之力也。
封长寿县太君
夫人好读佛书,诣理趣,存心养性,喜怒不形。
将终,澹然曾不以死生为念。
政和三年五月乙酉卒于尊贤之第,享年七十五。
大夫君卜以其年七月乙酉葬于洛阳县贤相乡杜翟里先茔之西南隅。
龙图公为世显人,赖夫人生子,不殒其后;
而夫人克享眉寿,生得其养,死得其葬。
呜呼,可以无憾矣!
介夙与大夫君游,且熟夫人之行,大夫君有请,辞不获避,故为之叙次云。
奉议郎管勾温州南真宫、赐绯鱼袋魏介志。
刊者祁处恭
按:《国家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第四二册第二九页,中州古籍出版社一九九○年版。
新庙记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四、《陵阳先生集》卷一一
鬼神之德,体物而不可遗,诚而不可掩,所谓造化之迹也。
故社稷有祈有报有由辟,而山陵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民所取材用,亦得祠焉,未有宗而不感,感而不通者。
世弗烛厥理,或沦虚幻,或涉怪诬,事神之义,戾于古矣。
越上虞县四十五里,是为广利侯庙,崇冈列峙,大溪横陈,乃众流所汇,閟蓄精祐。
前有二石,东南有二龙湫,祷禬必应,其民无水旱之忧。
宋熙宁八年,制以神聪明正直,庇于一方,供民之求,如应影响,特封广利侯,实协古道。
大守赵公抃纪其事于石,使君祠事益恭如制书。
侯盖石晋之方石圣官,而吴越钱氏所封通泽将军也。
唐乾宁三年钱镠以兵渡江诛董昌,遂并有越。
历五代至宋初八十四年,虽通职贡、奉正朔,犹自封其境内诸神,故侯有此号,然岁无所考。
旧记乾德二年邑令卢某祷而获应,其得封殆斯时乎?
又十七年,钱氏始入朝。
又九十七年,始去钱氏旧号。
二百年间,略可考者如此,而晋非典午之晋则明甚。
建炎省方过县而趋四明,义旅隃扈,见空中旗帜,有若广利侯之号,此其尤卓异者也。
庙旧在石笋下,绍熙辛亥,始更面势。
迄今又将百有馀年,日燬,第不治,荐酹无所。
前尝护它役,神弗顾答。
岁在乙未,里儒金应辰慨念古谊,兴任之。
于是金梦、潘行孙分其职,僧处恭总其施。
若庙寝,若门庑,次第一新,崇闳严翼,轶于旧观。
揭虔妥灵,近远来会,岁复大穰,嘉气时效,呼舞载道,惟神功是赞。
异时尝使本道,其治在越,粗无愧于神,惟民使来请记。
惟侯开五季,能保捍兹邑民于兵革抢攘中,以俟平一,膺荷宠灵,庙食其土,有感必通,惠利广矣。
虽中更多故,而神之昭明发见,普在人心如一日。
庙貌载新,敬事自今始,宜有纪述,次推献公
辞弗获,乃推迹本原,嗣书之,用侈神之休烈,昭示方来,无有穷极。
草幸学诏书改字奏淳熙四年二月六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玉堂类稿》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昨日于龚茂良、李彦颖处恭聆圣训,令臣撰《幸学诏书》,内用「当为君子之儒,毋专人爵之得」两句。
臣寻具草进入。
缘一时耳受不审,以「专」为「慕」。
今准御笔,始知其讹,欲候批降草本至院即改正修写,伏乞睿照。
谢宣谕劄子淳熙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历官表奏》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学识浅陋,文词鄙拙。
上章自劾,祇俟严诛。
伏蒙陛下天覆日明,兼容委照。
特降睿旨,令臣日下依旧供职,仍于执政处恭聆圣训。
仰惟君父之恩如此其厚,岂臣么么所能报塞!
誓图糜陨,少效万分。
臣无任感激惶惧之至,谨具劄子奏谢,伏乞睿照。
台谏员数回奏淳熙十六年四月十六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奉诏录》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御史台/中丞一人。
侍御史一人/殿中侍御史二人/以上并系言事官,近例有侍御史则不除中丞
监察御史六人/旧亦曾许言事,后来止察事而已。
谏院/左右谏议大夫各一人。
左右司谏各一人/左右正言各一人/右皆神宗皇帝初定官制所置员数,至今以为定式。
臣伏蒙圣慈遣中使下询台谏员数,谨具录进呈。
元祐间用人最多,台中言事官常差三人,谏院常差四人。
绍兴初御史台谏院言事官亦各三两人,隆兴初各差两人。
号天子之耳目,辨人才之邪正,最宜遴选。
祖宗故事,明降指挥,令翰林学士给舍,或侍从之贤,及台谏之长,各荐数人,然后就其中选择用之。
寿皇时亦然,谓如郑丙张大经、刘国瑞,及王希吕京镗,并萧燧余端礼之类是也。
然须先审择端亮之人,方可委以荐举。
其人不贤,所荐决不合于公议。
此乃本朝家法,惟陛下深留圣意,幸甚。
户部王少愚侍郎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诚斋集》卷六八
某再拜。
恭承命戒,令撰述令弟枢使观文铭诗,自顾浅陋,固不当披襟。
然诡以交情,尤不当避席。
去秋专遣便了,走淮上致奠于枢使侄报教,亦以此文见嘱,已怆然心许之矣,况重之以台座谆谆之诲乎?
第某才钝思迟,少纾其期,仅能属藁。
若责以七步三步而成,刻烛击钵而就,虽临之以亡酒之军法,迫之以泣釜之死刑,亦终不能也。
陈应求丞相之铭,其子郎中宁四年乃来取,如权枢密之铭,其孙大卿安节五年乃来取。
权卿今造朝,可问而知,非敢绐也。
至如虞彬父、王季海、京仲远三相之铭,皆一年后乃来取。
最近者如余处恭丞相,去夏襄事毕,送行状来,今垂一年,尚未来取也。
而台座赐大儿长孺书,乃有速为下笔之语,某敬读至此,汗不敢出。
此与程督里胥不报期会之爰书有以异乎?
所幸者,特未蒙书判榜百而封其文案耳。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
杜子美曰:「五日画一水,十日画一石。
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
子思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
王公贵人之轻士,未有甚于此时者也,某亦安能呕心胼手,竭蹶奔命以奉此急急之符哉!
行状奏议敬以归纳,可别选才敏思涌者而往役焉。
临纸战栗。
顺宁文集序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一、《诚斋集》卷八一
绍兴己卯之冬负丞永之○陵,则闻有大夫士为永之决曹掾,以与太守争议狱而弃官去者,曰刘子驹,余固起敬,恨未识也。
偶过张敬夫,谈间及子驹敬夫曰:「子驹之去无所于归,亦无所于食,则之其先人之墓次而庐焉。
尝有帅桂林者,是时秦太师之势震天下,帅其客也。
一日因见宾赞寓公集府庭,则大唱曰:『某日之夜,去城一舍所,其驿曰秦城者,有光属天,某愿与诸君赋之,将以闻焉』。
坐皆曰:『唯唯』。
不赋者二人,曰李成叔,其一则子驹也」。
余益起敬。
敬夫曰:「子驹行且来此」。
未几果来。
魏国忠献张公时尚居永,馆子驹于所居之精舍曰「读易堂」,公未尝馆士于此也。
余于是初识子驹,瞻其容寂如也,听其言蔼如也。
初若不可亲,而久若不可离。
其殖学源委,茫乎有所不可穷;
而其论事根据,确乎有所不可易。
余犹记其一二。
如谓渡江以来立法端有至当者,若大比试艺之日,天下郡国同以仲秋之望是已。
使立法皆然,岂不简而易守?
余每思斯言,每怀斯人也。
子驹后十有三年,余官于金陵子驹之犹子无玷遗余书曰:「伯父有文二十卷,目曰《顺宁集》。
湘中学者欲属士人刘光祖以传矣,而未有题号其指义者。
伯父之交游尽矣,惟君在耳,君其毋逊」。
余得其文集且披且吟,则见其文之似其容,其味之似其言也。
仲尼所谓「有德者必有言」,其子驹之谓乎?
子驹讳芮河间人
忠肃丞相之曾孙,读易先生之孙,其学盖得之孙奇父、尹和靖,终官刑部员外郎湖南提点刑狱,卒年七十有一。
大抵子驹长于嗜古而短于谐今,工于料事而拙于售世,遇合之诎而幽独之伸,流靡之憎而强毅之悦,故其仕落落,而其心优优云。
宋故少师大观文左丞相鲁国王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三
孝宗皇帝齐圣天授,勇智天挺,皇乎有阖辟宇宙、旋乾转坤之姿,盖艺祖神武仁宗仁俭神宗之英明,高宗武文,集四圣之大成,金声而玉振之者也。
而稽古舍己,比崇华、勋,闻善从谏,兼徽汤、禹,圣而不居,能而不矜,汉五凤唐贞观,风斯在下矣。
故其图任相臣,在初元时则有若魏国张公浚,在中年时则有若雍国虞公允文,皆骏发扬厉,誓清中原,人咸谓君臣投分,一何契也!
至其季年则不然,乃选于众,而举鲁国王公。
公之为人,貌不襮其刚,动不显其方,呐呐恂恂,言徐色夷,以春迟湿之气,而当风行雷厉之威,人又谓君臣异趋,又何睽也!
然公自疑丞以宅该辅,十有四年,视前数公,独久厥职。
算效考成,济登隆平,日不足而岁有馀,朝廷清明,纲纪爰整,众正列布,百度咸熙,民物乐康,边鄙嘉靖,淳熙之治视庆历元祐无所与逊者,主之圣亦臣之贤,又何伟也!
呜呼!
孝宗之远猷深旨,是可得而天窥海测也耶?
公讳淮,字季海
其先太原人,五季避地至婺,八世业儒。
曾祖本。
祖登,策进士第,终官承议郎、知湘潭县
父师德,宣义郎
皆赠太师,鲁、楚国公
母时氏,封魏国太夫人
公自幼警敏,寡笑与言,表和里正,力学工文。
绍兴十五年进士,时年二十。
台州临海太守萧振一见许以公辅器。
帅蜀,辟公入幕府
造朝,改左宣教郎,累迁校书郎
高宗皇帝御史中丞朱倬举可御史者,以公应书,除监察御史
右正言,首论:「大臣养尊,小臣持禄,以括囊为智,以引去为高。
愿陛下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时宰汤思退无物望,公条其罪数十,于是册免,公论韪之。
至于宰士方师尹之狡险,大将刘宝之掊克,吉州守臣魏安行虚增鬻公田之估,皆奏免所居官。
陈辉、王传之才,皆荐为郡。
两淮之互市,如七闽之鬻盐,如诸道之预买折帛,如淮漕之夺民榷酤,皆言其敝,多所施行。
楚公忧,既葬,奉母庐墓,哀动行路。
免丧,除直敷文阁福建转运副使时孝宗隆兴二年也。
旧制,鬻盐官自为场。
其后户计人算,强而售之,淆以泥沙,损其铢两。
公复其旧,小民大悦。
未几召归,言于上曰:「尧以知人安民为难,舜以明目达聪为急,愿陛下以尧舜自期,群臣以尧舜其君自任」。
又云:「自治之策,治内有三:曰正心术,曰慈俭,曰去壅蔽。
治外有四:曰固封守,曰选将帅,曰明赏罚,曰储材用」。
上曰:「卿曩居言责,议论诚确」。
秘书少监
光宗恭王,上妙简师交,首命公兼王府直讲国史院编修官
执政钱端礼私谒于公,正色拒之。
会王府生皇孙,公请正其典礼,端礼因是谗公。
上知公不相安,命知江州,改建宁府,仍直敷文阁
至郡,老幼逆于境曰:「吾一佛复来矣」。
公俭以裕财用,宽以抚军民。
民有骨肉之讼者,晓以恩义,有泣而去者,狱无颂系,里无叹声。
就迁副漕。
未几得召,御史李处全沮之,诏仍故官。
建之北溪湍悍,方舟以济,每岁桃华水生,随缀随裂,民病涉焉。
公伐石为梁,官费而民不与,梁成而民不知,民堂其南涯,肖公像而祠之。
改浙西提点刑狱,见上陈阁中利病四事,天语褒嘉。
且令一至东宫皇太子待以师儒,特施拜礼。
既至官下,精意谳平,冤者辏集,有数十年不决之讼,皆与直之。
于是有司不敢怠事,狱吏不敢舞文,囹圄娄空,民知远罪。
诸邑有前期借民租调者,公下令必罚,民用昭苏,治最上闻,以太常少卿召。
近习曾觌一再来见,公竟不见,闻者钦叹。
中书舍人吏部侍郎太子左庶子
未几,西掖为真,兼直学士院侍讲太子詹事
会郊祀恩应任子,公舍其子,任其弟。
时閤门官陈觉民超转遥郡防禦使近习龙大渊太师,仍畀开府仪同三司恩数,参知政事姚宪罢政,除资政殿学士,戚里张说枢密罢政,除太尉,在京宫观,公皆封还诏书。
公自掌帝制,训词深厚,有西汉风。
苏公轼太师词,尤为海内传诵。
翰林学士知制诰知贡举
上尝与公论及朋党,至是发策问士以崇名节恶朋党,士风丕变,得士最盛。
上问公以文行之士,公荐郑伯熊、李焘、程叔达,后皆擢用。
淳熙二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公言于上曰:「曩者大臣知以和为和,而不知以和为战」。
于是一新经武,整师律。
请令蜀中军帅补置偏裨者,必诣密院以审其才;
诸将勿私置亲军,以消其党;
庐州勿撤戍兵,以严其备;
中外诸军勿互招亡卒,致纪律之不严;
荆襄士夫勿私役民兵,致忠勇之不振。
荐蜀帅吴拱才可登用,郭田、张宣才堪为帅。
辛弃疾江西茶寇,上功太滥,公谓不核真伪,何以劝有功?
文州蕃部扰边,吴挺厍彦威失利之罪;
靖州夷人扰边,杨倓奏田琪失利之罪。
公谓二将战没,若反罪之,何以劝士?
三年八月,除同知枢密院事
靖州蛮既平,率逢原杀及老幼,文州羌既定,李昌祖诱杀降者,公皆请惩其罪。
四年六月,除参知政事
先是,参预龚茂良之政大抵慕魏相,庶位承风,多过于苛。
龚既去,时宰席久虚,公与李公彦颖同秉大政,赞上以治。
尚忠厚,诸路奏谳多所平反,政刑中和,一时气象蔼如也。
五年三月,除知枢密院事
蜀帅胡元质黎州青羌寇降,公请诏守臣不得邀功。
吴挺奏草羌寇亦降,公请诏抚之以劝来者。
先是,蜀帅范成大兴元军帅郭钧御众无术,至是折知常乃言治众以整;
成大吴挺颇失士心,至是胡元质乃言治军有纪。
上问、挺一人而毁誉二三,公曰:「挺固未可遽罢,亦未宜遽用,此抑扬之理也」。
五年十一月,除枢密使,诏班缀恩礼并视宰臣
上从容言武臣岳祠之宜省,公曰:「有战功者壮用其力,老而弃之,可乎」?
宰臣赵雄言:「北人归附者,畀以员外置之职,宜吏部」。
上曰:「姑仍旧」。
公赞曰:「圣意即天意也」。
又言:「宗室岳祠八百,宜罢」。
公曰:「尧时九族,在平章百姓之先,疏骨肉之恩,可乎」?
郴寇陈峒颇张,帅臣王佐请节制诸军,公言:「莫若使各展其效」。
寇平,公言佐之功卓然,赏不可薄,上即除次对。
又言:「佐用流人冯湛,有功,请先释其累囚,趣上其功」。
又言:「军志曰『赏不踰时』,请趣上诸军功状」。
殿岩步军帅岳建寿初充职,即鞭其偏裨十人,有死者,士有怨言。
公言:「恩未加而威先之,请密赐训敕」。
荐陈溱伉健无华,王世雄奇厖有谋,上皆将之。
楚州守臣翟畋专杀八盗,池州守臣赵粹中专杀一驿骑,皆罪非殊死,公言其冤而正二人之罪。
广西帅刘焞平妖贼李接,上问功孰与辛弃疾、王佐,公曰:「弗如也」。
乃畀集英殿修撰
七年,诏王某起居不名。
黎州寇平,上曰:「皆卿协赞之力,江湖广寇,卿力尤多。
至于行赏惟允,遂为后法。
陈康伯虽有人望,至于处事皆不及卿」。
蜀帅言昨平蕃寇,将臣成光延、高冕失律,公请夺爵或流窜。
上曰:「不已轻乎?
从军制」?
公曰:「故事,平内寇之功其赏半于平北虏之功,罚亦宜然」。
上欣然曰:「朕因卿言,释然有悟」。
乃命减死。
执政七载,多在枢廷,凡选授中外将臣及边方守臣,各称其职,有泛求恩倖从中出者,皆执不行。
方所陈军务,虽数千里外,应之皆切中事机。
上眷益隆,而公益夙夜兢兢,朝野贤之,望其为
八年八月癸丑,拜右丞相枢密使封福国公
先是,自不雨至,是日甘雨如注,朝士相贺,曰:「此傅霖也」。
户部言诸郡旱者口算绢钱,其缗八十馀万,上喜命相而雨,尽除一年。
于是公请发廪以两淮之饥,择官以检民田之损,粜官粟以平畿甸之谷价。
于是富民无蕴年,贫者无道殚,民皆欣然,若更生焉。
先是,丞相赵公雄蜀人也,故蜀中名士多汲引在朝。
及赵罢相,有为飞语以撼蜀士者,皆有去志。
公谓一宰臣去,所用者皆去,唐季党祸之胎也,岂圣世所宜有?
于是求去者留,久次者迁,蜀士乃安,朝论以为盛德事。
王叔简者,蜀类试第一人也,赵公荐之得召,既至而赵去。
公力荐其文行,用为博士
近习王抃枢密都承旨,怙宠为奸,中外莫敢言者。
公极陈其罪,语甚切,谓自古人主受谤鲜不由此,上即斥之。
公荐名儒萧燧代之,小人屏迹。
言者论冗官之敝,请损任子。
公请自大臣始,人服其公。
及郊祀,任子减前郊之半,上甚喜。
时有谓公省事多积,除吏多滞者,语闻,上问:「久不除郡守,何也」?
公翼日启拟三人,上问孰可帅蜀,公以留正对。
命下,谏大夫黄洽贺上曰:「蜀帅得人矣」。
上喜,以其语告公,于是荐刘国瑞可风李昌图版曹赵汝愚可闽帅,张枃可畿漕。
上曰:「卿迩日选用得人,决事惟允」。
公曰:「臣荐一士则谗兴,决一事则毁至,非圣主责臣以久不除吏,臣何敢哉」!
先是,故梁公克家久外,公尝从容为上诵言其贤。
九年九月己巳,拜公左丞相克家右丞相
二公对持国柄,同心辅政,上虚己信任,士夫翕然归重,天下颙然望治。
公首以进贤报上为己任,谓李椿之老成,朱熹之练达可以寄民命,上使椿长沙为浙东常平使者
郑丙之刚正、芮辉之文学可以侍经幄,上使侍讲天官
余端礼之精密、曾逮之风力可使为民曹,谓葛邲之行谊、熊克之文词可使登法从;
又请补馆职之阙员以储人材,选治郡之高第以为郎官
上尝访公以当世人物,公言儒学政事之臣如京镗、谢深甫、郑侨、何澹、袁交、吕祖谦、尤袤、谢谔、阎苍舒、罗点、范仲艺、洪迈、沈揆、陆游、倪思、莫叔光、宇文介、谢师稷、王正己、赵思、赵汝谊、何万、邓驲、陆九渊、刘颖、赵巩、詹元宗、吴燠、陈仲谔、詹骙、周颉、黄黼、蔡戡、林枅、李璧、郑锷、赵彦中、丰谊、詹仪之、方有开,皆一时之选也,上皆用之。
李处全钱端礼之孙象祖为郡守,上曰:「王长者」。
一日上谓公曰:「今中外得人,前所未有,复见古风矣」。
故淳熙人物之盛,至今以为美谈。
然公守法度,爱名器,重人命,钦刑罚,惜人材,全始终,恤民隐,宣德意,审几事,持远谋,夙夜切磋,无微不尽。
郑丙议戍期至而不之官者,必严其禁令,公请遵已行之法。
林宗臣议私请托以求荐举者,必白发其私书,公谓长告讦之风。
祈改丹书而宰掾谓其罪不可掩,或欲屈法以从所祈,公曰如是则有司可废矣。
进士有求以免举之恩为升等之恩,或谓求者止八人,何必靳,公曰八人得之则百人援之矣。
宦官张去为请以己之官貤其子,公言其子已为遥郡,法不应迁。
龚颐以执政之客补官,求诣铨曹,公言圣世无近比,门不可启。
公之守法度、爱名器如此。
丹阳民有擅决湖水以溉田者,张枃请重其罪,公言民尝请而官不执,罪不在民。
又有饥而强借民谷者,执政请痛惩之。
公言令甲饥民缺食,罪不至死。
左帑胥吏受赇抵罪者三十人,公言刑者颇众,恐伤好生之德,于是流一人,耐三人。
夔帅林栗奏部民谭汝翼豪横可杀,公言夷人杀汝翼下人一百七十馀人,汝翼止杀夷人十七人,谓宜减死,于是止从编置。
吴宗旦、刘国瑞请为盗者必杀,公言若尔,则盗必曰杀人者死,不杀人者亦死,等死耳,何惮而不杀人乎?
公之重人命、钦刑罚如此。
陈公俊卿请老,公言其材可惜,未宜遽从。
赵公请祠,公言人才实难,亦未宜听。
右相梁公克家告病求去,公言时方盛寒,请留之以经筵、在京祠官之职,俟春暄而后行。
部使者曾逢请祠以养亲,公言逢之孝养,宜加以贴职美名之宠,示砥砺于风俗。
周极有才而人多议其轻,公言跅弛之士缓急能出死力,上遂用为郡守
辛弃疾有功,而人多言其难驾御,公言此等缓急有用,上即畀祠官
公之惜人才、全始终如此。
版曹王佐言诸路旱暵,除租至五十四万石,上疑其过于多,公言其非过。
赵子濛言救荒多滥,公言百姓其谓朝廷轻失人命,而重发仓廪,虽知其滥,可不从厚?
沈宗禹请行推排贫富升降之法,公言开民更相纠举,其害甚
退谓同列曰:「吾辈见民疾苦,当如疾病之在身」。
王佐请诸郡上供一岁再校,后期者罚。
公言顷岁尝一校殿最,州郡争先,鞭笞苛峻,有至死者。
今若一岁至再,其害不细。
谓宜止于每岁之杪择一二逋负之尤者罚之,庶几吏不急征,民免苛政。
上大喜,曰:「甚善」。
公之恤民隐宣德意如此。
上尝论唐太宗之功业,因叹大功之未就,公以先德后功为规。
上尝遣汤邦彦使虏,而虏酋不礼吾使,因叹宿愤之未摅,公以上策自治为献。
虏使魏正吉朝贺不肃,公责之以朝仪,卒致其恭顺而成礼。
上欲废枢密院之非古官,公言军务至重,不宜弛备以示敌。
公之审几事、持远谋如此。
公所建明,上皆施行,此其尤著者。
十一年冬,边吏言虏主归朔庭,公言于上曰:「虏之情伪未可知也,或中原豪杰起而图之,为吾驱除,亦未可知也。
所宜先者,择将帅、严守备、明斥候、峙糗粮耳」。
边吏又言:虏境檄称,其主巡行故国,南朝来岁贺正旦、生辰使暂辍一年。
上曰:「彼止吾使,若彼使至,则如之何?
盍亦遣使郊劳乎」?
公曰:「彼既止吾使,亦必暂止彼使」。
未几边吏再言虏境有檄,果亦云然。
上再三嘉公,曰:「卿言于前,乃验于今,真庙谟矣」。
高宗皇帝圣寿新岁八十,公言礼之大者仪必极其崇,庆之隆者泽必侈其溥。
上命公绵蕞其典。
十三年正月朔,上躬帅百官朝德寿宫,奉玉卮,上鸿号。
礼成,发德音,行庆泽。
群公百执进律增秩,于是恩达于荐绅矣;
学弟子员径诣太常,于是恩达于韦布矣;
虎贲材宫饫赐餐钱,于是恩达于尺籍伍符矣;
敬老尊贤,薄刑已责,于是恩达于幽人山农海隅苍生矣。
公亦当进两秩,增封邑,公恳辞焉。
退而喜曰:「吾求去八九矣,而上不听,今可以从此逝矣」。
三月,公祈上丞印绶,归田里。
章四上,不许。
九月,再请为祠官,又不许,进封鲁国公
来年六月,又累章申前请,又不许。
是秋高宗升遐,一时典礼皆公所定。
北虏遣使来贺生辰,或谓上在哀疾,既不受礼,宜辞其来。
公独言继好已久,骤辞其使,未可也。
谓宜除馆延之,徐议礼遣。
从之。
上欲遂服,皇太子参决机务,乃于祥曦殿西序设幄次,命曰「议事堂」。
每有大政,宰执诣堂禀议,翼日随皇太子诣内殿进呈。
时公当轴寖久,尽瘁夙夜,重以魏国年高有去思,而国恤方殷,欲去不可,闵免踌躇,非其志也。
来年春高宗祔庙,公乃上章丐祠,见上面控,其辞危苦。
上恻然曰:「丞相无苦,敬当勉从」。
观文殿大学士,仍前特进鲁国公,判衢州,从公便乡邻、侍板舆之志也。
诏许辞行,拊劳再三。
退辞东宫,慰藉周悉。
宰执百官设祖帐都门外,观者叹息。
侍亲归里,稚耋驩迎,亲故歆艳,以为古人戏䌽画绣,公独兼之。
公即日上章力辞典州,请为祠官
上恩闵劳,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未几孝宗倦勤,光宗嗣位,公以旧学首奉明诏询初政。
公答诏言切至,大概谓尽孝进德,奉天敬民,用人立政,罔不在初。
上欲拜公使,而公宅魏国忧,有诏服除日降制。
公念母子相为命者六十四年,至此痛,不如无生,誓以素食终丧。
既卒哭,得脾疾,亲旧劝公曰:「此素食所致也。
丧有疾,御酒肉,礼也。
盍强食从礼」?
言未毕,公一恸几绝,劝者乃止。
未几小愈,闻王人及门传宣慰问,且禭魏国以白金及帛疋两各七百,公起拜命,自草奏称谢。
一日,忽语家人子曰:「《易》卦六十有四,吾年亦然」。
即命子弟执笔,自占表章,祈致其仕。
翼日夜漏下十刻,薨于正寝,实淳熙十六年月某日也。
先是一月,有大星霣于里门。
遗表上闻,两宫震悼,辍朝二日,赠少师,禭以白金及帛疋两各千,奏亲属一人,添差本路干官以治襄事。
官其子孙七人,恤典从厚,终始哀荣。
明年十二月甲申,葬于婺之北郭外隆寿之原。
公娶何氏,左奉议郎、知温州瑞安县绅之女,累封冀国夫人
子八人:模,通直郎,监西京中岳庙
枢,朝散郎主管佑神观;
机,通直郎,监西京中岳庙
朴,迪功郎
栋,奉议郎主管佑神观;
楫,修职郎,监西京中岳庙
橚,宣教郎,监西京中岳庙
栻,寄理将仕郎
模、机、朴皆先公卒。
一女,适校书郎姚颖
孙男女十四人。
公风骨清臞,萧然简远,家人未尝见其喜愠。
冲淡寡欲,自奉甚薄,食不重肉,一衣十年。
每一饮食,魏国未食,不敢先尝。
闺门肃然,寂无歌舞。
在公退食,端居斋房,观书或至夜分。
合族千指,与同饱温。
训迪子侄,不异己子。
士夫客死,必赒其归。
好贤惜才,人有片善,终身不忘。
然不立党与,不市私恩,每有荐进,不告其人,其不知者或以为怨,终不自明。
公相孝宗,论事安舒,不迫不激。
论人先纯正,论政本宽厚。
是时士大夫多言闽人不可用者,公尝荐一二士,上曰:「非闽人乎」?
公曰:「立贤无方,汤之执中也。
必曰闽有章子厚、吕惠卿也,不有曾公亮、苏颂、蔡襄乎?
必曰江浙多名臣也,不有丁谓、王钦若乎」?
上称善。
自此闽士多收用云。
博士章颖论事狂直,上议绌之,公曰:「陛下乐闻直言,故士夫以言高,耻不相若,此风可贺也,绌之乃成其名也。
绌之愈甚,其名愈重。
名既归于下,谤必归于上」。
上悦,复留。
司言天长县水毁七十馀家,上曰:「此常事,何必以闻」?
公曰:「昔人人主一日不可不闻水旱盗贼,《礼》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可谓人之父母矣』」。
上敬纳焉。
君子此三言者,真古大臣之言也。
其开广贤路,长养谏者,固结民心,增益主德,其功远矣。
故上每称公曰「不党无私」,又曰「刚直不欺」。
夫外人见其粹温,而上独见其刚直,扬己要誉者能之乎?
隆兴以来称名相云
有文集若干卷,制草若干卷,奏议若干卷。
既葬十四年,栻走二千里,以其兄枢之书来庐陵谒万里曰:「先生非先公故人乎?
墓隧之碑未立,先生而不为,尚以谁诿」?
万里则按其诸子所作家传,及起居郎熊公克所作行状,摭其系天下国家之大者书之。
铭曰:
皇矣孝宗圣与天通。
英武刚明,而鲁公
孝宗赫然,鲁公凝然。
赫然如天,然如渊。
规凿矩枘,落落弗契。
云胡相逢,同底于治。
闻诸晏婴,有同有和。
同罔可否,和罔唯阿。
未闻衢室,以俞废咈。
面惟予从,违弗汝弼
维皇之刚,用公济而。
维皇之英,用公粹而。
皇武用公,保大定功。
皇明用公,海函地容。
皇德增增,皇功锽锽。
皇治其弘,有巍其成。
昔周之宣,艾夜勤止。
暨厥末造,鹤诲驹刺。
唐之文皇,唐之成康
其渐二五,曾无荒。
隆兴之元,阖开乾坤。
震是狁魂,于强于安。
淳熙之季,薄海丕乂。
金瓯罔缺,龟玉罔毁。
何施臻兹,维皇不疑,维公不欺,维卒不欹。
谓公平平,无勇功智名。
后有思者,訾不来下(《诚斋集》卷一二○。)
诚:原脱,据四库本补。
余丞相1201年7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七、《诚斋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六七月间,客来自南。
咄咄怪事,有骇其谈。
南斗之侧,文星载昱。
一夕砰然,霣于岳麓。
南岳之巅,天柱一峰,同日亦摧,震于湘中。
匪峰则摧,匪星则霣,丞相余公,薨于潭尹。
星精岳灵,既销既○。
夺氓之母,夺国之英。
吾闻其语,泪下如雨。
知音云亡,流水谁御?
淳熙季年,光宗潜渊。
公为宫詹,我忝经筵
庆元元祀,皇上嗣位。
公为左揆,我以病废。
公在华门,如商甘盘,如楚士蔿,如汉绮园
金得砥石,木得绳墨,凤得羽翼,谅我皇德。
公在宰廷,杨绾之清,君实之正,子明之平。
补天不坼,扶日不侧。
支厦不踣,定我王国。
帝眷方隆,帝任方崇。
翩然去之,归云冥鸿。
帝再起之,保釐南纪。
惠然肯来,周邦咸喜。
云何不淑,我民不天。
天曷降割,骑箕而仙?
卿吊于朝,士吊于野,工吊于市,农吊于社。
我本狂者,深山野夫。
淳熙十二,逢公中都
公为侍郎,我在郎署
同省异曹,一见殊顾。
中都金陵,一再为僚。
心则断金,情则同胞。
有酒呼我,有诗和我。
一别云散,公升我随。
公相我皇,拔茹无方。
岩采结绿,渊漉夜光。
恢彼云网,愁我长往。
搜林剔薮,下逮草莽。
病夫掩扃,再勤弓旌。
招之不来,寘彼西清。
君恩天覆,病夫非据。
微公之故,胡为乎天路?
天乎至此,吾道已矣。
东望一恸,绝而复起。
呜呼哀哉,尚飨!
乙未秋七月特班奏事1235年7月29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三、一九五、二○七、嘉靖《惟扬志》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乃者一再获侍缉熙殿燕閒,伏蒙玉音宣谕,自后不妨时时请对。
臣感激知遇,恨未有以报塞。
今积精储思,凡得十事,以仰承清问。
画一条具,庶便乙览。
惟陛下留神垂听,臣不胜卷卷,谨具如后。
一、臣伏见比日以来,天文示异,何其稠也!
六月庚辰,流星昼陨,其占为覆军,为阴谋。
越十日己丑,荧惑入太微垣,其占为饥,为逆,为丧。
七月戊辰太白经天,其占为兵,为秦强,为不臣。
此金火二星之变,至于今未退也。
而火迫内垣,尤为急切。
越六日丙午以后,金星行入东并。
夫孽非天作,变不虚生。
陛下亦思所以省己愆,回天怒乎?
汉相王嘉谓「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
下民微细,犹不可诈,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乎」?
人皆以为至言。
臣谓如此言者,在二汉以来绝少,抑不知民与天一也,安有为欺民之事而可以应天,亦安有为欺天之事而可以动民者?
此犹未免于择焉不精。
然其立言之大意,则固已深中乎千有馀年应天动民之实病矣。
臣每见近年以来,群臣封章,多言陛下每遇祀飨,必逢开霁,每有祷祈,无不响答。
而臣尝以为此特浅之为见者耳。
大水大火,大兵大盗,无岁无之,而不此之问乎?
姑以今年所闻,如正月而徐、邳覆军,二月而惠寇作乱,三月黄陂逐将,四月而建卒违命,五月而禁卫失伍,六月京口挻祸,七月高邮阻兵。
封章奏疏非不多矣,而不以是为异也。
不特此也,虽乾文示异,无月无之,亦能尽彻于陛下之听乎?
陛下闻灾异,闻变故,未尝不知畏惧也。
而臣犹有疑于动民以言,应天以文,则民未可得而动,天未可得而应也。
天未可应,臣何以知之?
以民未可动知之耳。
民未可动何以知之?
臣半年之间,涉万里长涂,所接州县民吏,语及亲政,未有能深信者。
江淮以来,则忧危之语日闻,以此知民未可以虚言动也。
民未可动,则天决不可以虚文应也。
惟陛下实体而笃行之。
一、臣比者伏闻陛下尝于经筵对群臣论及汉元帝委用儒生,牵制文义,优游不断,陛下慨然有感于元帝不得真儒而用之。
圣学高明,诚足以破千载不用儒生之陋。
然臣尝读汉史,每于元、成二君而有感焉,因为陛下试陈之。
且人主心术之隐,嗜好之偏,独居乎深宫之中,谁得而知之?
史册虽书,人亦不尽信也。
班固于此二赞,独异乎他赞,其言曰:「臣外祖兄弟为元帝侍中,语臣曰:元帝多材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被歌声,分刌节度,穷极幽眇。
少而好儒,及即位,召用儒生,委之以政,牵制文义,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
其于成帝赞曰:「臣之姑充后宫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数为臣言:成帝善修容仪,升车正立,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临朝渊嘿,尊严若神,可谓有穆穆天子之容矣!
博览古今,容受直辞,公卿称职,奏议可述。
然湛乎酒色,赵氏乱内,外家擅朝,言之可为于邑」。
臣尝以为此二赞,盖班固直以为汉业之衰始此,故详著其致衰之因,乃在于宫庭屋漏之间。
故以侍中婕妤、帷幄近习之言證之。
方二君之亲近儒生,容受直辞也,人必谓多材多艺而又能用儒,有威有仪而又能受言。
有君若此,太平可以立致。
不知其退而居乎深宫之中,则声乐之溺心,酒色之惑志,所以交攻于内者乃尔。
是时非无真儒,如萧望之、刘向诸贤也,然外戚如许史、宦官如恭、显,皆得以害之。
至于连坐系狱,向不见用,而望之死,此无他,儒生与戚宦不两立,而用儒受言与声音酒色亦异涂,此重则彼轻,势使然也。
虽然,方二君之耽乐也,亦自谓曲房隐间,谁得而知之?
不知左右前后之臣,亦有以此而告诸史臣者。
后世之史臣知之,则汉庭群臣与当时之庶民莫不知之。
班固于此二赞特出所闻之自,以著亡汉之端,其可畏盖若此。
臣久蓄此意,特以元、成二君,汉之庸主,不足为盛时道。
且著之表奏,人所忌讳,无自而发。
今幸因陛下所以语群臣者若此,敢尽以奏陈,陛下深念而力监焉。
一、臣伏见陛下慨临朝之既久,愤积弊之未除,内出手书,并命二相,庶几同心戮力,新美治功,小大之臣,改视易听,若有再睹升平之望。
此天与陛下以转移人心之机也。
今既月馀,而二相谦逊未皇,事多牵制。
析六房而为二,既多窒碍,分小治于次辅,又伤事体。
大抵四十年间,韩、史用事,左相如余端礼、京镗、钱象祖,或二三月,或六七月。
浅之为丈夫者,未尝习见绍熙以前常是并相,于是更相疑怪。
而分朋植党者,又各扇摇是非,一则为纵容子弟宾客之说,一则为荐引执政都司之谤。
方贿赂公行之馀,而郑清之能以廉俭首变贪风;
方奸凶得志之时,而乔行简独以婉辞阴主善类。
今所得之谤,乃若反其所长。
为二相者,安得而不辩?
然而古人事业,惟有听规谏以自防,闻横逆而自反,不以尤人也。
臣尝妄谓与其远谗耻谤,必诘其所从来,则莫若存此二语,以为自防自反之益。
而况轮日当笔,聚堂佥决,此二谤者将有不待辩而自弭。
不然,叔出季处,托为假故,以避聚会,则参差牢落之久,其势必至独相。
是谤者之计得行,而并相之旧典终不可复。
惟陛下申谕大臣而加儆焉。
〔贴黄〕臣窃闻乔行简尝于陛下之前自言未尝荐引小人,一时宰执皆亲闻之。
此谤既无用辩,近又闻郑清之以出入材馆之客受赇挠法,付京府鞠治。
又以见前后致谤之因,清之有不尽知也。
若二相自今明白洞达,事事若此,则奸人无所用其间。
而推诚布公,共济国事,天下尚有望焉。
不然,则安能以自解?
伏乞睿照。
一、臣窃见陛下自亲大政,杜群枉之门,开敢言之路,天下诵而歌舞之。
然臣至郊关之内,则所闻浸异,犹不以为信也。
及问之在朝,则曰:「圣度天宽,未尝以言罪人,言有不合,则留之禁中而已。
给舍、台谏之言,亦有不付外者」。
审尔,则臣恐有甚于拒谏者矣。
祖宗盛时,给舍、台谏未有知而不言,言而不行;
亦未有言之不行而不争,争之不胜而不去者。
如论陈执中,论夏竦,论李定,论胡宗愈,论蔡确等事,至于十五六疏,十七八疏,至二十馀疏,不见于施行不已也。
绍圣崇宁以后,此风遂泯,然犹间见于中兴之始,极盛于淳、绍以来,而又大坏于庆元嘉定之日。
幸赖陛下力扫积年喑嘿之蔽,王遂、洪咨夔诸臣,又相与振起而扶持之,正涂丕阐,群听苏醒。
而比日以来,又不逮前。
臣愚妄谓群臣不能以先正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固不为无罪。
然陛下导人使谏之意,亦不能无怠于初也。
伏见孝宗皇帝于群臣章奏,取其所当行者疏之小册,以示大臣。
或御便坐,则置于香几,群臣皆得就观。
又有记事版,书其要目,以备遗忘。
盖未尝有不付出之章奏,亦未闻有不争不辩之给舍、台谏。
呜呼,为君必如此,而后为不负祖宗;
为臣必如此,而后为不负天子。
安有臣谩言之而不复计其施行,君姑听之而不复虑其争辩?
臣恐天下闻之,有以议在廷之臣昧于去就之义,则君臣之道两有未尽也。
惟陛下特出臣言而申儆之。
一、臣尝谓古者观人之法,不论其功而原其心。
乐羊食子爱君也,西巴放麑违命也。
尚论二人,则食子者为忍,而放麑者为仁,古之观人盖若此。
臣去岁封章尝言,陛下乃天命所归,人臣不当贪天功以为己力,因援叔孙昭子之于孺牛,汉文帝之于周勃宣帝之于霍光宋文帝之于徐羡之、傅亮,乞陛下以公灭私。
未知圣虑以为如何也。
今臣不敢远引前代久远之事,试以孝宗皇帝近事明之。
史浩事孝皇于潜邸,事无细大,必取谋焉。
恩平之去,孝皇之立,有大功。
即位之始而相,仅四阅月而去之。
厥十有七年又相之,仅九阅月,俾奉内祠
虽有功于孝皇之身,而不能掩其权谲之心。
孝皇念其功而疑其心,凡再相而再去之,前后当国,仅及年馀。
此则古者观人之法也。
陛下不思孝皇弃之意,乃犹眷眷于故相之家,未尝略有施行。
是举也,得无戾于孝皇之意乎?
今图回宗社大计,将有定论,愿陛下先事致思,以为久安长治之图,天下幸甚。
一、臣窃见祖宗时,储蓄将帅,先自远路监司,渐擢为京东淮南
俟其绩用既章,则擢任陕西河东、北三路及成都路
自三路、成都具有成绩,或召为三司副使,或就理资序,外为都漕,以备帅臣之阙。
不惟谙历险艰,亦以遏绝觊觎。
不然,奚为若是之缭绕,不快人意也?
自比日以来,选用制梱太轻,夫人皆可为之。
故有望实无闻之人,仅历郡守监司,揆之资望,皆不可得,而妄意图之者,此尤选授之所当谨也。
其在先朝,知益州,不过一知郡耳,犹必用从臣以上。
有当除待制者,必加直学士以异之,其谨重若此。
况制梱之重,而可以轻授乎?
一、京口之寇,外摇江淮,内迫京辅,此非小故也。
陈韡闻变,即遣精锐三千击之于茅山,死者不下五百人
其生擒以归于制司者,尚七百九十馀人。
岂惟绥静一方,亦为国家稍雪累年招安之耻。
此当速赏元戎,其馀将士,趣令上功,次第行赏。
而日复一日,未闻有所旌异,识者惑之。
而况惠、广之寇,亦赖建康将士之力。
此在朝廷,当有不踰时之赏。
今所以悠悠者,不过曰少俟得实,审议而后予之,非有所吝也。
京口密接行都,事之虚实,功之轻重,夫孰不知?
进律迁官,自可立决。
《易》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
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将帅在军,盖以锡命为宠。
若悠悠不行,则人情解体,谓王之无意于万邦也。
况今事变方殷,军情反覆,高邮之寇,阻兵负城,赏罚无章,何以使人?
或又谓建宁之赏,今亦未行。
此正欧阳修所谓有事则大惧,无事则不忧者,惟陛下速图之。
一、臣比过江上,闻去岁淮东抽取战舰,久而不返。
比又闻沿淮舟师,已为沿江抽回。
万一有警,臣恐江自为江,而不恤淮之不守;
淮自为淮,而不恤江之无备。
彼此牵制,有误疆事。
又闻维扬建康异论,襄帅与淮西异论,兴元与蜀帅异论。
深虑置间左右以相伺察,遣人中都以相谗毁。
此何时也,而内外暌离若此!
此事所关不小。
臣每见朝论,谓淮东当汲汲储才,以拟其后;
其馀帅阃,虽当先事储代,今防秋迫近,不容轻易。
亦宜行下,戒谕各务体国,毋相猜疑,以误缓急。
惟陛下与二三大臣早图之。
一、江陵为上游重镇,自赵方以虏势浸迫,移制司襄阳,后来遂为定治。
自故相于制置使衔曾入「安抚」二字,由是遂以湖北安抚司职事并归京湖制置司
湖北安抚既为虚器,江陵守遂同列郡,事权日削,财力亦殚。
比年以来,又自郡守升帅,且兼制属,其为削也滋甚。
脱有缓急,如开禧间虏围襄、安,肆掠于随、、复之境,于是时也,江陵有兵有力,可以援之乎?
万一狡虏有谋,以轻兵缀襄、安,而重兵薄江陵,则吴蜀中断,而国之危甚矣。
始因故相有所偏系,不恤大体,今久而渐失初意,戾旧章,此亦目前所当更张也。
惟陛下加之意。
一、臣初对内殿之日,尝言王畿千里之内,守卫空虚,因请平江增一重屯,庶张声援,以阴制内外诸军。
陛下既然其言,寻闻庙堂以未有钱粮,未有区处。
臣旧闻浙西圩田,一岁之入自可增招一军。
然疏远之臣,竟不得而知其虚实。
臣窃见溧阳县张挺、沈成尝诉陆子遹夺其田产,凡一万一千八百馀亩,献之故相之家。
其后江东漕臣欲令钱业各归,其间有至每亩仅当官会二百者。
臣愚以谓若从安边所代此二家出钱赎业,庶几岁得田利,亦可助招军之费。
其同时豪夺武断之家,似此者非一,窃计有词至台省者必非一人。
若令刷具,并与代钱追赎以入于县,则不惟可以济军实之用,亦以伸吏民久郁之气。
而给还元直,仍不至有伤事体。
一举而三利焉,惟陛下亟图之。
驻跸山赋 明 · 成伣
 出处:虚白堂文集卷之一(男世昌编辑)
大明一统志。山在辽东西南十五里许。连海州卫界。山顶平石之上。有指掌之状。泉出其中。挹之不渴。晋司马懿公孙渊襄平。有星从首山坠城东南。唐太宗高丽。尝驻跸其巅。勒石纪功。因改驻跸山云。岁乙巳。余奉王命朝京师。道经山下。怀想古昔。遂用洪武韵赋之。
溯辽城而西迈兮,望首山之孤峰。
执腾骞而斗起兮,羌偃蹇而巃嵷。
接河流之控带兮,镇鹤野之鸿濛。
岩石盘盘其如掌兮,沸槛泉之飞淙。
典午氏之拥兵兮,围公孙于襄平之墉。
灿星气之夜动兮,若跨汉之长虹。
纷历代之割据兮,舆图出入乎华戎。
当贞观之盛际兮,蔚风虎而云龙。
混车书于万国兮,俯六合而豪雄。
盖苏氏之肆凶兮,罪大极而难容。
虬髯奋而若戟兮,赫斯怒而徂攻。
俨师旅之桓桓兮,竟如罴而如熊。
包巫闾而右折兮,金鼓震撼乎山之东。
亲负土石,亲塞河潒。
千僚狼狈,万指倥偬。
弭清跸而戾止兮,登山冢之穹窿。
貔貅纷兮布野,旌旗蔼兮蔽空。
坐进退乎六师兮,散白羽之清风。
视青丘弹丸之片地兮,固已在乎目中。
矧正命而言顺兮,孰有犯乎吾锋。
曾不图蚍蜉之撼树兮,伤枝叶而瘁躬。
忽玄花之掩翳兮,竟顿辔而迷踪。
纵得辽而获将兮,悔噬脐乎厥终。
叹谏疏之无人兮,益思慕乎郑公。
仅拓境而复疆兮,匪王者之奇功。
镌山骨而纪事兮,欲誇耀于无穷。
因所驻而命名兮,名愈大而愈隆。
呜呼,栉风沭雨,何如细毡广厦之宫。
戎车万乘,何如干羽文德之雍。
顾霸气之犹蓄兮,欲一泄而荡胸。
未免贻讥笑于后人兮,抚青史而懜懜。
于赫皇明,千载罕逢。
无为而声教远暨,不战而梯航自通。
虽我邦之僻远兮,亦执壤而处恭
乘使辂而过此者,孰不仰高山而想唐宗。
慨往事之如彼,悱余心兮有忡。
歌曰:昔未驻跸,培塿与同。
一焉驻跸,高朗显融。
唐师徂东,挥霍横纵。
民虽不靖,山则贵崇。
圣化无外,弈弈沨沨。
山虽不遭,民则殷丰。
人加名字,山无功庸。
嵬然千载,镇彼遐封。
文举墓志铭1167年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于湖居士文集》卷二九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余年十八时居建康,从乡先生蔡君清宇为学。
清宇之门人以百数,有汪氏子胶者,小于余两岁,修谨敏锐,独异流辈,余亦敬而友之也。
方是时,胶之家在豫章,独其大父字文举云者携胶以俱,欲胶之有成也,不复治他事,昼夜督课,与胶上下卧起。
居无何,胶崭然有声场屋,连取乡荐,号名进士
后十年,家君奉使淮南,胶之父处仁官舒之桐城,亦以才办治,家君荐之。
盖胶之学以有立,与处仁之能其官,文举寔使之然也。
文举今死矣,胶以铭见属。
余与胶游二十年,余官临川吴门,胶尝千里来过。
其守建康也,胶受馆于余,为直记室
余居于湖,胶率两三月辄一来,来即留一月或四五十日。
盖与胶投分如此,而文举能教其子孙,又可铭也,铭其何疑?
文举之先建康人,徙豫章武宁,遂为武宁人
事亲以孝称,亲亡哀毁过礼,虽老矣,言及其亲,未尝不泣也,以是子孙皆孝谨。
家饶财,自奉甚约,至周人之急,剧于己事。
绍兴初江西旱,米斗数千。
文举视其囷仓,尚可得缗钱十数万,尽斥之以与邻里。
有王生坐大狱,请尽鬻其产文举
文举蹙然曰:「若是则而家何以生耶」?
视其直并券归之,王生赖以免。
文举之父字平甫,幼孤,尝随其母适李氏。
文举视李氏与汪姓等,经纪其家,教其子。
它日,李之子有醉而溺死者,文举哭之恸,厚葬之。
胶方试春官,未之知也,梦衣冠而谢者曰:「吾而不谨死于水,君大父归骨于土矣」。
间阅内典有得,属纩不乱,乾道丁亥二月戊子也,年七十有二。
葬以十一月乙酉,祔以夫人李氏。
四男子:处仁秉义郎,监江州甲仗库;
处恭、处隽为进士
处厚早卒。
孙三人:长胶也,珙、圭其季也。
孙女五人:归镇江府录事参军张汲、将仕郎王嗣宗、进士廷佐,处者二人。
曾孙瀛、溉。
文举名翥文举之父曰安,祖曰安弼,曾祖曰岫。
文举尝命于朝,得初品官,非其好也。
铭曰:
武宁之东,长湖之原,文举兹藏,后将多贤。
经筵尚书终篇乞宣付史馆绍熙元年十月 南宋 · 郑侨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四、《宋会要辑稿》崇儒七之一八(第三册第二二九七页)
臣等仰惟皇帝陛下以天纵上圣之资,承寿皇亲传之统,道同舜禹,稽古为先。
淳熙十六年二月二日登大宝位甫浃日,命诹辰开经筵,续东宫所讲《尚书》。
是月二十三日,御迩英初讲,用祖宗故事,召辅臣与观。
自是只日率以为常,间遇休假,亦特命讲。
始自《无逸》顾问咨访,玉音折衷,动与理会。
讲《立政》,上曰:「《立政》一篇,大抵以用人为本」。
胡晋臣言:「信任则不以小人参之」。
上曰:「任则勿疑」。
讲《君陈》「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上曰:「此乃万世人臣之龟鉴,后之人臣,多是沽名」。
讲《君牙》「丕显哉,文王谟
丕承哉,武王烈」,上曰:「文王功业甚大,武王又能承之,可谓授受一道」。
讲《囧命》「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上曰:「文武之圣,犹先辨邪正,则邪正诚不可可以不辨」。
余端礼言:「古者人主左右必择贤士大夫,不专用近习」。
上曰:「左右近习能移人之性」。
又曰:「士大夫进见有时,若左右近习则朝夕亲近,所以能移人之性」。
又曰:「邪正混淆,尤当深察」。
讲《吕刑》一书,非有意于用刑,盖欲使人知畏而不敢犯。
绍熙元年十月二十五日终篇。
臣等窃惟《尚书》一经,帝王轨范,陛下养德储闱,进讲是书已至于再,临御未几,亟诏侍臣续业金华,遂究五十八篇之旨。
臣尝于经筵奏事,蒙宣谕曰:「夫人幼而学之,壮而行之。
朕在东宫时,每与诸儒讲论经理,至今颇得学力,乃知此事不可一日废」。
臣等闻之,赞美一词。
窃谓《经》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念终始典于学」。
陛下于此,可谓尊其所闻,行其所知矣。
臣等不胜庆幸,乞宣付史馆
龙学余尚书神道碑1268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景瞻,故左相忠肃公之仲子,世居衢之龙游县
生于绍兴壬午
幼受学于耆英刘靖君愚
国子生,尤专苦,虽同学儿不识其为贵介公子。
淳熙癸卯,侍忠肃出疆。
擢丁未第,调饶州安仁主簿
忠肃金陵,改监两浙运司华亭船场。
抵官未几,忠肃西府登庸,监西京中岳庙者再。
忠肃长沙,改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
擢第至是十有三载,惟华亭岁馀,馀皆侍忠肃临方面之日。
漕幕,为使者条十事,皆急政要务切当可行者。
嘉泰辛酉,改秩知岳州临湘县
忠肃再判长沙
忠肃薨,跣护归葬。
服阕,甲子七月,除籍田令
开禧乙丑考省试,得杭相李文清公卷,擢冠本经。
闰八月,除太府寺簿,剂局圆散一新,蠹毙清矣。
开禧丙寅二月,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四月,兼庄文府教授五月,除太府寺丞
七月,除枢密院编修官
时江氛甚恶,狂猘南吠,用事者无策,欲具海舟、浚水门河道以备南幸。
十二月,公轮对言:「应兵之道,气胜则兵振而敌慑,气衰则兵沮而敌骄」。
因援景德却近臣楚蜀之议、绍兴却或者闽中之议,当示欲进以作天下之气,示欲为以起天下之懦。
公虽以严见惮,然权臣外犹牢笼,使参预李公壁谕意,欲擢公紧官
公力丐外,嘉定戊辰六月,差知南剑州
七月陛辞,首言:「三边解严,睦邻继好,如疾疢甫瘳,既当防护周密以杜风寒之侵,又当从容恬养以散药石之毒」。
次言:「中兴以来,存留州郡十数阙,专充职事官补外,盖以人情无彷徨顾虑之忧,斯有雍容去就之美」。
九月合符南剑,首蠲诸色欠负,为缗钱二十六万有奇。
郡有拦河和籴,客舟过者率十籴一,公亟减其额。
又有随苗和籴七斗有奇,初给以直,继犹折盐,久乃白取。
公曰此与和买何异,又惧后来以乏事藉口,非可遽革,省缩浮费,度所积可支一岁,减所籴三之一,上其事于朝。
建守闻之,曰:「镡津岂独为君子乎」!
亦奏蠲减。
继至者又广公意,复捐其半。
龟山旧庐为巨室所得,交讼,公曰有司治此不过用交易法尔,以例卷钱百万赎畀其孙,且为立閟宫、访遗稿焉。
庚子八月,除知大宗正丞,兼权金部郎官。
辛未正月,除右曹郎官,面对,首言:「天下未治固当忧,其已安者不可恃。
自古智略高世,有以消弭变故,而大本不立,不能保其日后之无虞。
逆而察之,民心穷愁,士风消弱,权纲沮挠,法令废弛,人才衰靡,所恃以为国者无以为他日可久之道,是可畏也」。
次言:「以资格为守令,不问贤否,甚者罢软衰耄、贪刻骄惰之人扳联亲故,交结权要,肆其贪虐。
纵复败露,类皆舍大而问小,暂罢而倏起」。
四月转对言:「建炎南渡,权宜创置,增赋凡四千三百馀万,而供亿于三衙与科截于四总所者无虑三千六十馀万,其耗于养兵者几十之六七。
竭天下之力困于转输,谓宜士饱马腾,而连营菜色,刚心勇气销铄殆尽,何望其投石越距而慷慨激扬乎!
岂非形格势禁,彼此判截而揣摩利害,迄未得其要领耶?
臣尝观汉胡建援《兵法》曰:『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
注谓『军正不属将军将军有罪过,得表奏之』。
未尝不叹古人防虑之深密。
夫事从中御固非委任将帅之术,然颛倚爪牙而略无耳目之助,亦非维持统摄之道
唐置监军,法是人非。
厥今总饷,职非不重,顾王人之尊自有常体,戎务项尾似难尽究,不若别置一官,军事钜细咸俾与闻,此疏达壅毙之长策也」。
六月,充金国贺生辰使。
盱眙对境,澒洞接伴,对展词语加顺,馆舍饔饩,比旧尤整。
涿州定兴县,铃声迅急,驿马交驰,溃军累累,号泣言鞑靼宣德县,去此只三四百里。
群胡垂首丧气,马嘶车行夜不绝,吏卒相视失色。
公慨然以义命勉之曰:「国家大雠未报,天其或者假手外夷以毙此虏,若目见破败俘执,何快如之!
鞑靼于我无衅,宿昔旷隔难通之情未必不因是可达。
万一不幸,身沦异域,亦命也,安之勿忾」。
因裂黄缯为宋使旗藏之。
俄有使传虏旨遣回,公请留以俟,往复再四。
虏意惶窘,读才终纸,公借观,径夺置怀中,虏不能拒。
十月,公至阙下,面奏:「臣临淮而闻其纷扰之刑,过江而见其虚耗之实,调役骚动,公私无马,三节始尽用车」。
上曰:「马皆北边去」。
又奏:「今鞑靼坚锐,即女真崛起之初;
而金人沮丧销耎,有旧辽灭亡之势。
方雠虏疲惫之馀,适国家閒暇之日。
孝宗皇帝规恢之念无一日忘,自符离未捷,不复出师,盖无机会之可乘,初非委置而不问,此君臣上下所当痛心疾首、是究是图者也。
欲望陛下深诏大臣,讲求所以备边自治者。
汉有汲黯淮南为之寝谋,则人材不可不储;
唐有李绩突厥不敢南犯,则守将不可不择;
充国积谷破羌,则屯田不可不行;
晁错粟实塞,则积贮不可不广」。
富弼仁宗朝衔命使虏,既坚盟好,方且拳拳以修政备边为言;
公有《使燕录》一卷,纪金、鞑情状尤详。
十一月,公奏言:「财赋散漫无统,请置总计使一员,视仪签枢,宜择禁从中诸晓财赋、风力素著者居之,是亦国初三司使之遗意也」。
壬申二月,除军器监
六月,乞外补以便亲养。
七月,除浙西路提点刑狱
台两期,五所行部,平冤决滞,锄击强梗,风采凛然。
甲戌八月,除大理少卿
时憸人有为沽激好名之说以倾善类者,十一月公论对,谓:「人之才品难一,多以疑似失之。
孤特者若崖异,谠直者若陵讦,老成者若迟钝,沉毅者若顾望,刚劲者若褊隘,凡此疑似,不可不察」。
复论棘寺四毙,深中事情。
乙亥三月,以越国疾丐祠,除知婺州
寻丁越国忧。
丁丑六月禫除,十月令赴行在奏事,首言战守大计,谓蜂锐者多轻举,玩愒者易苟安,战无必胜之形,守无可恃之势,同声附和,随事辄变,愿如古集议,使人得尽言。
秘书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十二月,兼权太常寺少卿
戊寅正月,除太常少卿
时科条繁兴,或归咎于绝币纳降,公为宰执言:「若论失计,节目尤多,使诸贤为之,必不至是。
今当一新规模,持以坚忍,庶几事尚可为」。
奏记庙堂数百言,略谓:「反顾根本,固当舍战而言守;
深察流毙,似未免因守而为和。
昔之善谋国者,立于万死百败之地以成隽烈;
今日之事未至于不可复为,何至销铄戚缩而甘就下策乎」!
都司或言今日甚得沈铎、季先山东一项人力,公曰:「向以纳降为非,今藉其力,正论终不可诬。
然此军他日必难制,要须有一项劲兵以控驭之」。
后卒如公言
六月,兼吏部侍郎
七月,兼国子祭酒
京尹方趋时好以沮士气,小司成因此去官,诸生空学出,庙堂欲以公镇之
公乞全小司成之去,惩府吏之罪,然后拜命。
庙堂初难之,公力争,庙堂出尹于外,且勉诸生归斋。
己卯二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兼祭酒
内帑监司守贰岁额登亏,中批或迁官,或削秩,或展磨勘
公言赏罚之权分于北司,末流之毙,不可救矣,为三说以缴还。
:「内帑岁入巨万,累朝所积,不知其几,陛下俭约无妄费,何为空竭至此?
借曰外郡逋负,亦帑吏受赂隐欺所致,今舍吏不问而先谴监司守贰,人其谓何」?
:「天下财赋悉有一定窠名,逋慢乃为旷职,供输岂足言功?
但此端既开,赏之不可胜赏,不赏无以酬劳,异时尚费处分」。
三谓:「赏罚之行,当在中书,今若悉由中出而中书但务奉行,岂盛世事」?
时某人方睥睨两地,诸生欲举幡攻之,其人祈公一言款诸生,公固拒,某谋遂寝。
六月,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三乞祠,十一月除集英殿修撰、知建宁府以归。
庚辰十月,改太平州
辛巳春,虏犯蕲、黄,沿江戒严。
八月,有旨以采石水军听守臣节制措置,公物色军中积毙,尽刬除之,修战舰,造戎器,阅射艺,旌旗壁垒,精采一新,有《须知》一卷。
又别创防江新营,以厢禁溢额衣粮别募精锐,纪律视大军。
拨钱二十万缗为防江库,以备赏激,有《条约》一卷。
壬午九月,除焕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公事。
公在当涂时,岁旱潦,皆一祷而应,至是江涨冒城郭,公精祈而潦缩。
选官吏视灾伤,家赈给有差,一如在当涂时。
具遣医疗疫,家至户到,全活尤众。
潦后苦饥,发廪平粜,又不足则蠲税招贩,无饥莩者。
以樽节钱十五万缗为循环籴本,名曰平止。
公经画阃事,亲至唐湾、靖安阅习舟师如采石军。
以三十万缗创防江备用库,他所兴修数十,有《事目》一卷。
自淮出溢口,何处发源,何处□江,委官相视,尽得南北要害。
行伍中人才多为管军所压,时时按行籍记,遇朝廷乏使,多以问,皆得其人。
京河帅许国惮山东降附之横,欲耀兵誇之,大合诸军阅山阳,移文沿江制司调发,公答以「千里赴教,且当冬寒,无故使士卒疲毙,恐军气不张,反为北人所轻」。
白于朝,不能止。
会久雪,教阅之期屡展,士卒暴露胥怨,而北军疑其将不利于己,卒致内变,人始服公远虑。
公虽鼎贵,而自奉萧然,如老书生。
陪京号佳丽地,公以清约倡诸司,未尝有夸嬉之宴。
十月,除显谟阁待制
宝庆乙酉二月提举安庆府真源万寿宫
公悯乡俗不举子,置局三所,各给钱米药饵。
又以火葬之俗近夷,为义阡四所,刻石表茔,种松成列,旁为厚俗庵,守以僧,买田赡之。
时宰与公同年,常言安得余景瞻来相助,公闻之不皇安。
里居四载,无寒暄一字,相忽专书问劳,欲公出当事任,公谢不能。
绍定己丑,除知潭州荆南路安抚使
时诸峒反侧,事变方棘,公不敢辞。
九月开阃,衡之酃县沙甫峒、郴之桂东县高垓峒相挻而起,已破酃县,犯茶陵
公察致寇之由,首罢黜贪虐吏,檄谕祸福,且奏调鄂兵以张威声。
沙甫寇欲降未决,宪司檄有「会兵讨捕」之文,寇愈惊疑。
公移书劝力止,宪不听,且设招格倍于帅司,寇愈玩侮,复破资兴
时鄂兵未至,寇张甚,公截留飞虎戎兵数百守茶陵,以属官王友莘、留子迈董之,又调苏洪飞往茶陵,以死争险。
兵适至,诸将连捷,沙甫酋领诣行司束身归罪,未高垓负固。
公遣鄂兵抵耒阳扼其前,檄王友莘、留子迈以飞虎军泊安仁掩其后。
明年春,高垓寇相率赴军前首降。
衡之常宁世忠峒素有忿,阋内相攻,县令偏有所主,遂犯省地。
公抚定之,且赈活酃、安仁耒阳资兴诸邑被寇祸者。
安仁浦阳富室闭粜,有啸聚强籴者,公遣古灵寨官率隅总收捕。
衡山孙家原永兴之大爻效颦蜂起,公立赏格,布方略,至忘寝食,以次荡平,部内肃清。
全守裒敛贾怨,营卒失伍,破吏家,掠市肆。
公先劾贪守,檄前全倅王梦弼摄郡,除首乱者,馀勿问,一郡帖然。
诏以梦弼知郡事。
辛卯正月,以平寇功除宝谟阁直学士、依旧任。
公每湖湘莽为盗区,郴、衡诸邑无城所致,请于资兴县秆子爻筑城以捍高垓之寇,茶陵县筑城以捍沙甫之寇。
计费钱十万缗、米万石,愿身任其费,不烦科降。
资兴宁县仍移县残煆改名就城
茶陵古城基址犹存,今但增筑二城。
皆以辛卯九月经始,壬辰九月落成。
城必有兵,宜以飞虎二百人戍茶陵,一百人戍兴宁,别桩钱四万缗以备三年券食。
其地控扼两峒咽喉,郴、衡诸邑可高枕而卧矣。
郡有惠民仓,前帅曾公从龙所创,丰歉不常,寖亏旧额。
公桩钱五万缗创库,收其息以补亏。
始至,师旅饥馑,军府赤立,而公平酃寇,缮城池,筑险要,防溪峒,事力沛然。
复以钱三十万缗置备用库,为缓急之防。
贡院、传舍、亭台之类,屡书不一书,若天雨鬼输者。
去日帑有馀积。
阅府县版籍,为下户畸○税代输。
旧委右选部餫,亏二万馀斛,缧系数十家,公为偿逋,且资其铨调,皆泣拜而去。
公尝自言,叨守四郡,非有生财之术,惟吏不得欺而无渗漏,己无苟取而不敢妄费。
他人管蠡小智,锥刀微勤,必誇诩铺说,公于国有大勋劳,其辞谦厚如此,故详著之。
端平元年正月,除敷文阁直学士、依旧任。
乞休致,四月,除华文阁学士、沿海制置使、兼知庆元府
六月进封信安郡开国侯
再乞休致,七月召赴行在。
公祈闲愈力,除宝谟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逾年,上命陈公卓移书问安否意向,且除公兵书。
公在长沙积劳,体中有微恙,然神明不衰,屡上免牍,陈义慨然。
上嘉叹,除焕章阁学士,依旧祠。
丙申十一月,御笔迁工书,累辞不允。
嘉熙丁酉夏杪,疾甚,七月戊寅晦,呼子孙戒曰:「我与忠肃世荷国恩,清约无厚蓄,汝等当强学继志」。
随阅遗表,更数字,释笔定而薨,享年七十有六。
上震悼,特授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赠恤如仪。
龙游之余,远有世序。
曾祖铎,赠太师、益国公
妣傅氏,益国夫人
祖绘,赠太师、蜀国公
妣虞氏,燕国夫人
端礼特进左丞相,赠太师封卫国公谥忠肃
妣叶氏,越国夫人
公娶徐氏,先四十年卒,继应氏,先二十二年卒,皆赠郡夫人
子男四人:道申、道永,早世;
球,奉议郎、知浔州桂平县,先公六年卒;
璨,某官。
孙男三人:垕,某官;
垓,承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军府事;
槩,登仕郎,早卒。
孙女一人,朝散郎、大理寺主簿王同祖其婿也。
初,公自卜葬于忠肃公墓域之侧石壁之原,孤璨以次年二月二十日奉柩安厝,从治命也。
余惟忠肃公绍熙顾命大臣,援立宁考,庆元相业,其保全定策国老、平亭伪学禁锢,功在社稷,号为南渡名宰
公接绪言而传心印,其告吾君必曰任贤去邪,其告大臣必曰开诚布公,其言财利必曰损上益下,其语和战必曰斩使焚币,其论纪纲必曰不可使中人政令,不可以中批行赏罚。
孤直行一意,终始持一说,立朝如阳城、孔勘,临边如羊祜、杜
近世名卿将,舍公指不多屈,西山真公、复斋陈公尤敬重。
公葬三十一年而垓奉木石尤公所作行状请铭于予,予先君昔与公同为枢掾,情好如兄弟,但姓不同耳。
某甫冠,受教于公。
先人弃诸孤,时公方奉使畿内,遣吏士抚孤嫠,使先君返骨首丘,而一门百口生还故里者,公力也,某终身不敢忘。
木石公亦余故人,昔俱被遇穆陵,同时为史官,为词臣
郑枢载伯之薨,某状其行而木石公铭之,今木石公状公之行而某铭之,不敢以荒落辞。
木石公所已载者,不复出也。
公所著书有《周易启蒙》、《毛诗说略》、《春秋大旨》、《戴记序发略》、《掖垣类藁》、《肯堂宾谈随笔》、《肯堂职业》及杂记录各若干卷,藏于家。
铭曰:
本朝名公卿,家庭俱貂蝉。
仲仪文正,子颐于忠宣
都事远矣,姑述近者焉。
福公有复斋紫岩南轩
皆以子淑后,岂惟翁拜前。
卓哉肯堂公忠肃之嫡传。
追怀庆元初,只手扶厦颠。
迓续天命永,矫揉国论偏。
色线用不尽,一券付象贤。
及雷输忠,授钺劳筹边。
平生仁义谏,丹青累百篇。
居中每不久,去若箭离弦。
防江垂四期,镇湘亦六年。
念昔坐春风,琅琅闻杂言。
长恸閟一丘,孰能起九原。
斯文属后死,虽耄犹勉旃。
幸与木石老,附名石壁阡。
太学博士吴公墓志铭1252年1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莆小邦而多贤牧,以余耳目所睹记六七公,其人皆儒者,不能俯仰追时好,钩距探物情,击断希名誉,专以理胜势、诚服谲、仁化暴而已。
郡人爱之,有百年之思焉,吴公济之其一也。
公讳炎,其先避五季乱,自苏迁樵,居于城东八十里之固住。
高祖惟复,赠朝议大夫
曾祖仁,祖祐,皆隐君子
父衍,赠朝奉郎
危安人
少以文鸣乡校,入太学益知名,尤长于策,士争诵习。
绍熙初元,郑公侨典举,得公卷击节,擢第十。
廷试中乙科,授从事郎,教授桂阳军学。
环郡皆徭也,公不鄙夷其人,讲切磨濯,弦诵彬彬,旁境有来学者。
地远士贫,或不能偕计吏西上,公积馀廪,裒众力,置贡士之田焉。
秩满,径参侍郎选,授南丰丞。
会故相余公端礼潭州,与湖南诸司合荐,谢公源明冬卿,荐语尤力,诏与掌故。
危安人忧。
嘉泰二年,除户部架阁,为侍郎王公违所知。
四年,除武学谕
开禧改元,迁太学博士,改宣教郎
时权臣擅朝,公不乐官京师,因悼亡请外,添差通判建宁府
前王公适出守,举郡以听。
诏选禁卒待调发,旧比有犒,吏不即白,卒谇语廷中,众皆失色。
公登时按籍散给,皆肃然无哗。
岁旱,民相剽𠜑,台府檄公抚谕。
周行境内,富者发廪,贫者解力,郡以无事。
垂满,请台州崇道观以归。
初,公与章卿良肱同在故府相善,至是其弟良能拜中司上公自代。
参政事,问公所欲,公曰:「食议幕之禄足矣」。
章公曰:「吾有何辞以白吾兄」!
遂需次江阴军嘉定二年也。
五年陛辞,时更楮法,吏奉新书甚峻,公极论之曰:「民心向背,社稷存亡系焉。
开边挑虏,曩尝失其心矣,奈何更持不恤之论,行一切之政!
稽令者斥,干令者诛,大吏倡之,小吏之迎合者和之,臣恐人心摇而国随之矣」。
别疏言士风饕墨,宜复祖宗治赃吏旧法。
又举公仪休、毛玠事以讽当轴之贪。
公素有美誉,众谓必擢馆阁,既对不复留矣。
所亲任公希夷时在词掖,先扣对语,公拒不答。
奏篇出,始大愧伏。
江阴以邑为郡,岁入尤狭,赖舶税支吾,后改隶嘉兴,公请复之。
宽征啬用,以其馀力葺郡学贡闱,缮黄田闸,溉田甚广。
民欲建祠立石,下教禁止。
诏行殿最法,而公为浙西郡之最。
七年,除知温州
公喜治剧,固请小垒,改兴化军
先教化,崇礼逊。
宾兴,命乐工按古《鹿鸣》音谱以燕之。
郡学曝书会,士之隶上庠者,公视如同舍。
修芦浦斗门。
终更,乞主管建康府崇禧观。
祠满,改绍兴府千秋鸿禧观
虽老,岁时家祭盥奠必躬。
与亲朋为真率集,以觞咏琴奕自娱。
六月朔谒郡,得疾舆归,夕终于寝,年六十九,十四年也。
官至朝散郎
娶同郡澹轩李先生吕之女,事姑谨,持家肃,前卒。
二子:长垠,通直郎、知建宁府瓯宁县
次壮。
二孤以明年六月十三日,葬公于固住东临江之原。
公清介恬静出于天性,少敩学,长宦游,所入皆以奉尊老,均兄弟,身无私藏。
宅一区,田一廛,足以具饘粥,庇风雨,家无留资。
色晬而庄,言简而远,若甚和易而有毅然不可犯者。
终其身不汲汲进取,历二郡,自下车一奏记时宰外,比去不再通名。
自谓平生无一毫侥倖之心,亦无一毫侥倖之获,常以此训其子。
公之殁也,李公方子状其行。
后三十年,垠诒书史官刘某曰:「诸老尽矣,君盍铭吾先人乎」!
盖樵有古君子二人焉,吴也,叶也。
余昔受廛于吴,纳交于叶,今皆亡矣。
叶公名武子字诚之,与吴公出处大致略同。
立朝申公、辕固也,故时莫能好;
治郡阳城、元结也,故久而见思。
叶公及见端平,累召不至,亦稍褒崇矣;
惟吴公卒于嘉定之季,墓上之题仅曰「宋博士」云尔,悲夫!
铭曰:
即之如,叩之造微。
德人之容,吉人之辞。
及勇于善,贲育莫支。
堂堂二疏,落落两麾。
儒林循吏,皆公优为。
今无班、马,笔之者谁。
苏溪之东,墓槚蔽亏。
孝哉垠乎,霜露之思。
守余三年,其请愈悲。
公不喜谀,余肯传疑?
咨尔后人,勿毁兹碑。